藍莓夜（六）

她再拿起另一隻假髮梳子，插在「馬尾辮」的上方。她在鏡子裡端詳著自己，忍不住把假髮稍向上一舉，這時的她很像一隻長了一雙鹿角的「四不像」。她對著鏡子搖搖腦袋，心情很好的樣子。看見林如墮五里霧中的樣子，珍妮把「鹿角」向側面一彎，再向兩邊各自擰出兩個髮髻，這時，珍妮用假髮在頭上堆起了一座「富士山」，就像她那次跟維爾來「藍莓夜」時一樣。

「維爾很喜歡我的頭髮。」珍妮回憶著。那天她的馬尾辮高高地翹上去，又在腦後優雅地像宛轉溪流般潑灑下來。前額上的頭髮緊貼著頭皮，梳得油光水滑，幾縷鬈髮自然地從鬢角掛下來，搖搖曳曳掃進眉梢，讓維爾禁不住總是用手幫她撩頭髮。

說到維爾，她眼睛發亮，竟有點微微出了汗。她用紙巾壓壓額頭和嘴邊的茸茸細汗，抽出口紅筆勾勒唇線，再拿出一支比牙籤粗一點的小刷子，從外到內地塗唇膏。唇膏有三種，子彈頭的形狀外殼，彈頭朝上擺了一排。她選了其中一款紫色的，然後用珠光膏再刷一層亮色，最後拿出一支小牙膏似的東西，擠出一堆膏狀的東西塗在最上層，然後轉臉朝林做了一個嘟嘴的鬼臉，像小燈泡似的圓嘟嘟的嘴脣，馬上變成了晶瑩誘人的糖葫蘆。

最後，她摸出香水瓶，欲做雨露滋潤般的噴灑。林幾步跳開，邊逃邊叫：「別噴到我身上！」

珍妮一笑，很鄭重地問：「準備好了？」朝林眨眨眼睛，拉著她坐在離舞台最近的桌子邊上。

今天珍妮穿了件金色亮片低胸吊帶裙，她琥珀色的皮膚在暗影裡顯得無法辨認，她棕色的假髮在黑暗裡也失去了優美的形狀。臉上只有兩隻眼睛滴溜溜地轉，眼睛下面是流光溢彩的紫冰色嘴唇。（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