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漠引路人(一五)
等她抱著奶茶和甘蔗原路返回,一路小跑著接近那幢白色大樓,已經晚了。人群正圍作一團,將現場包圍,惟恐被她看見。她扔了手裡的東西,像瘋子一樣衝過去,最終重重地摔倒在地。
那些年,我的腦子裡不斷回放那並非親見的二十分鐘,每一步驟、每一動作,包括下電梯的時間、製作一杯奶茶的時間,甚至小販削甘蔗皮的時間,卯榫般嚴絲合縫,好似黑暗中有人導演了這一切。
那天,她在我面前喃喃自語:「事情根本不是這樣的。」
「那又是怎樣的呢?」
我去看她時,她正躺在床上掛鹽水,臉色蒼白,嘴唇仍有些發紫。男孩在隔壁病房裡,吃著熱騰騰的稀飯和包子。他的家人正在趕往這裡的路上。男孩神色平靜,胃口極好,好像什麼事情也沒發生。
「是他拯救了我。」第二天晚上,她仍這麼說。我不知道她到底想說什麼,看她的神情,並不像玩笑話。
「我說那個男孩,」她繼續說,「是他拯救了我。」
新聞裡明明講得清清楚楚,是她把男孩從沙漠裡背出來,事實也是如此。她為何要這麼說?
「不是這樣的。」她神情遲疑,好像這是一件很難說清楚的事。越是如此,她越掙扎著想要將此解釋清楚。一開始,她的訴說有些結巴,試圖隱瞞什麼,但很快就將這一切拋開了。
「其實,這一趟去,我已經做好可能回不來的準備。我對沙漠談不上多少了解,有些經驗還是從芳姊那裡得來的。帶隊的事情,我早就不想幹了,總覺得自己會出事。在那種地方,一旦出了事,便是滅頂之災。我可不想害人。可芳姊走後,老是有人來找我,逃也逃不掉,真是心煩。」(一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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