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頭人(九)
哪個單位負責、查證什麼、何時有結果,什麼都問不到,只能等待。他自認沒有犯錯,但是人家說你可疑,或許你真的可疑,申辯是無謂的,他也不是那種抗爭到底,認死理較真的人。家人平靜接受了他休假不能回家的原因,只讓他安心等待,反正生活照舊。
照舊嗎?他腦海裡浮現了那個女孩。他給女孩取名月光。月光是他每天下班後,乘兩站地鐵到星曜商場的真正原因。
他的公司斜對面就有一個商場,規模雖小,如果只是去看看人打發時間,絕對綽綽有餘。三個月前,他想買按摩椅。寂寞的人在推拿店裡,感受有力雙手的按壓揉推,鬆鬆緊繃的肩頸、搥搥久坐痠疼的腰椎,有說不出的愜意。還有精油推拿,在芳香沁人的密室,一雙柔軟卻有力的肉掌,人與人的肉身接觸是那麼銷魂、那麼憂傷。知道自己不須開放什麼、接納什麼,這一節時間過後,付了錢就能離開。市區內推拿店人滿為患,專做會員生意,金卡會員優先預約,奧力這種散客總是約不上。
不如買個按摩椅吧?奧力查到這家商場有家專賣店,於是來了。試用了幾張按摩椅,導購戴著口罩不冷不熱地介紹,他半躺在那裡,像在牙科診所。他走出來乘扶手梯漫無目的一層層往上,到了頂層。推開寫著「出口」二字的玻璃門,撲面是帶著煙塵氣息的晚風。
一個露台花園,綠樹假山,水流潺潺,欄杆上攀著綠色塑料藤蔓。花園中央有個水泥橋,欄杆漆成木頭色,她就站在橋上。天邊的晚霞只餘一抹炭紅,女孩沒戴口罩,一件焦糖色短袖上衣,吊帶裙綠色或藍色,看不清。(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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