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沒有過去（九）

凌晨兩點到五點之間是比較安靜的時段，但是從一些細微的聲響可以聽出，很多人仍在活動。

我毫無睡意地躺在床上，聽著外面不規則出現的各種聲響，望著天花板的風扇緩緩轉動，回想起一些事情。

年輕的時候，朋友在一起，免不了討論一些關於人生、存在、時間、關係、和諧等等的問題。大家都很寂寞而困惑，在尋找安慰和鼓舞的路上相遇。

有一天，幾個同學進入一場激烈的討論。有人問：「時間是四度空間嗎？」有人問：「時間只有一個方向嗎？」還有許多被提出的問題，我記不起來了。總之沒有任何結論，疑問沒有減少，困惑感仍舊繼續。

無論大家說什麼、無論大家怎麼想，我仍在這裡，彷彿時間和空間完全不相干，方向也是毫無意義的概念。

我曾經覺得，一切都已經存在、已經發生過，任何瞬間都像電影膠捲中的一個畫格，可以隨時抽出來看。這個畫格在過去還是未來，取決於我們現在站在膠捲中的什麼位置。看過無數膠捲之後，我發現這個說法是正確的，只不過電影終究是電影。我不再對膠捲裡的內容有那麼大興趣了，我想走出膠捲。

離開阿姆斯特丹的時候，我突然又想起了昨天火車進站時發生的事情。也許那個鐵軌上的人只是吸了過量的迷幻藥，以為他可以拍拍翅膀飛上天。如果真是這樣，那麼在他的想像世界裡，有沒有被火車撞上都是一樣的。當我們陷入想像的時候，都像那個鐵軌上的人。

4 螢火蟲的悄悄話

潮濕的夏夜，只要不開燈，是很容易見到螢火蟲的。牠們在「地空」中一閃一閃，好像把整個天空倒了過來，放在我面前。

某個夏夜，我到外面倒垃圾，被螢火蟲親吻了一下。

「哇！星星掉下來了！」我知道那是螢火蟲，還是禁不住感嘆了一下。（九）

➤➤➤夏天沒有過去（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