計畫趕不上變化

看到橫躺在臥房的行李，和梳妝台上落落長的旅遊必帶清單，不禁百感交集，沒想到三個月前就開始緊鑼密鼓籌畫的遠東行，竟因搭機前一天，同行的妹妹確診新冠而喊卡。

去年底，妹妹起心動念，想參加她愛聽的洛杉磯一個數碼媒體（podcast）節目主持人舉辦的中國大陸旅遊，再順道回台灣，雖然我去年夏天摔斷的右手腕仍然使不上力，想到可以重回朝思暮想的故鄉，和老友及學生敘舊，我一時興起，欣然決定同往。為了怕教了一輩子書，靜脈嚴重曲張的雙腿不耐久坐，還破天荒斥資買了商務艙。

為了讓手機可以在兩岸三地免費無限漫遊，我們廣納建言，換成T-Mobile手機計畫；又到國務院官網STEP（Smart Traveler Enrollments Program）註冊，報備手機號碼和電子信箱，以便萬一在國外遇事，美領事館會主動聯絡，專機接回美國。

聽有個契友提起，去年花費一萬七、八千美元，購買為期二十四天的豪華郵輪行程，從地中海、以色列到夏威夷， 原定今年五月出發，不料八旬高齡的先生，去年秋天跌倒，至今仍在療養院無法出遊。幸好兩個人都買了旅行保險，才得免損失，殷鑑不遠，我們自然跟進。

除了準備各樣藥物、充電寶和帶個小座板的折疊拐杖外，公寓信箱委託鄰居代收，幾個盆栽的澆水，就把礦泉水瓶蓋轉緊，戳個小孔，朝下斜放在花盆上。萬事具備，只待登機，沒想到計畫趕不上變化。

有朋友說：「確診COVID-19有什麼關係，飛機上睡一覺就好了，幹嘛取消？」妹妹怕帶病毒登機，密閉十六個多小時會傳染給別人，尤其是沒打疫苗的人，因為吃三頓飯時，總得脫口罩，還有要是不幸病情惡化，在中國大陸人生地不熟，不是自討苦吃嗎？損人不利己，所以當機立斷，決定取消出遊。

很期待跟我暢敘別情的老友，知道我不回去後表示，其實她很擔心，我這個年紀還參加行程緊湊的旅遊，恐怕身體會吃不消。她說兒子要帶她出國度假，她都一概婉拒，何必自找苦吃？

記得有個朋友七十多歲的母親，就是去九寨溝旅遊時，在旅館浴室跌倒，送醫不治；回想起來，我六十二歲退休，應該那時旅遊，無奈適逢外子罹病，行不得也。

孩子直言，對我無法成行的懷舊之旅雖感遺憾，但想到未來一個月，不必擔憂出門在外、有一身毛病而不良於行的老媽，頓時覺得如釋重負。

最虧欠的還是在台灣教過的幾班學生，她們知道我計畫返台，早已積極籌備同學會，想跟闊別四十多年的老師團聚，如今這個結果，只能說是天意。我鼓勵她們不要取消同學會，妹妹會做個視頻，屆時向她們致意，並獻唱一首女聲二部合唱，表達祝福。

雖然知道「船停在港口最安全，但那不是造船的目的；人待在家裡最舒服，但那不是人生的目的。」然而時不我予，力不從心，萬般無奈，只有奉勸晚輩要及時行樂，趁早旅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