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森家的迎新年PARTY

初來乍到西雅圖，就已認識了小森，他的老爺爺與我是忘年交。早年小森家曾舉辦迎新年PARTY，當年受到老爺爺與小森的邀請，我曾參與聚會。

小森對我說，老爺爺包攬了大姐姐迎新年PARTY全部費用。老爺爺年輕時，依依不捨地離別父母親時，正是新年開始當天，從此飄洋過海打工謀生。勤勞節儉形成了長年思維，要想老爺爺掏腰包，向來不容易。老爺爺說：「妳的同學朋友多是膚色不同，過節習俗是火雞節或聖誕節。聖誕節才剛結束，老爺爺想請他們來過華人社會的迎新年PARTY。」

聽老爺爺說過，小森還是新生兒時，大姐姐貼近搖籃逗弄他，透過窗口看著住家附近的森林說：「我替弟弟取英文名小森，好嗎？」家人都說好。小森滿月，恰是新年第一天，老爺爺喜孜孜地說：「老爺爺替孫子取個中文名，就叫亮明。」

與小森交談不止一次，他說，心目中的老爺爺屬於典型老派的人，是具有老一輩華人傳統觀念的長者。他先後三次跟著老爺爺由西雅圖還鄉，老爺爺有意安排提前回去迎新年，老爺爺說：「住在鄉村老房子那幾晚，睡得好舒服。」

緊靠小森住家後院的那棵樹，不知何年結了大鳥巢，早晚都見鳥兒出出入入。一年又一年，小鳥長大後，陸續飛離了鳥巢。有一天，小森問道：「老爺爺，離開鳥巢的小鳥會不會回來？」老爺爺沉思片刻說：「小鳥的翅膀長硬了，就會離開父母親。」

小森接著問：「老爺爺，您看見了什麼？」老爺爺期盼地說：「小鳥可不可以帶信？如果能幫我帶一封信回去給老房子，那該有多好。」小森說：「老爺爺還用寄信嗎？搭飛機十多個小時可以還鄉。」老爺爺拍拍身下的輪椅，惆悵地說：「老爺爺老了，醫師建議我暫時不要長途跋涉。」

而後，老爺爺拉拉小森的手說：「你明白老爺爺替你取的中文名字意思嗎？」小森說：「老爺爺，我知亮明的意思是又亮又明。」老爺爺臉上堆滿笑意說：「亮明，那是一盞燈，亮在老爺爺面前，明在老爺爺心內。」這時我們終於理解到，原來老爺爺替大姐姐掏錢辦迎新年PARTY，那是蘊藏他的心願與情結。

一場新冠病毒疫情襲來，一拖就是三年多，小森家計畫舉辦迎新年PARTY的願望連續落空了。近來疫情逐漸消散，大家工作與生活上軌道。去年年末，小森打電話對我說，他與家人需要陪老爺爺回鄉村老家旅行，因為老爺爺滿懷期待，說出一句渴望的話語：「歸心似箭，老爺爺一定要回家。」

過不久，小森興高采烈地分享：「老爺爺回到老家迎新年，精神抖擻。我拍下視頻，請您看看在鄉村替老爺爺舉辦的迎新年PARTY。」看了小森發來的視頻，又聽他補充說：「老爺爺說，他要長住在老房子，不再離開了，我們唯有委託鄉村親人照顧他。以後，我會找時間常返鄉探望老爺爺。」

我聽完後，沒多想地說：「非常好，尊重老爺爺的選擇，我清楚他心中有一盞燈。」小森說：「你怎麼這樣說呢？」我刻意強調：「故土難離，落葉歸根，這是你老爺爺心中又一盞亮明的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