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分錢也是錢

我在舊金山市住了十八年後搬去了東灣，離奧克蘭華埠一個隧道之隔，這裡唐人街的商家絕大多數對收零錢有特別規定，通常會在收銀機附近看見手寫的告示，是有關一美分零錢「最多只收十個」的限制。

同樣是錢，歧視最小單位的美分讓人感覺不是很舒服。我估計應該有很多附近的常客，喜歡在購買雜貨的時候順道「清理」掉這些惱人的零錢；非常可能出現的情況是，那種要收銀員數一盤子的顧客或許比想像地還多，精明的商家們只能使出限制來節省時間。

是的，一般美國超市收銀員多會耐著性子等顧客掏算零錢付帳，他們的時薪制，容許顧客表現出不把別人的時間當時間的「習慣」，然而這樣的包容，也是在大多數顧客並不會掏出一盤零錢來付的情況下成立的。

我的「文化開關」總是可以辨識出，為什麼同樣的事情發生在中國人的圈子裡就會變了味道，而且相應生出一些看起來非常「不美國」的、不近人情的規定。新冠肺炎疫情剛肆虐全美期間，有些超市為了防疫考量，而拒絕接受過多的硬幣現金付帳，就希望顧客多用不需要盤點的信用卡或借記卡，減少可能的接觸與病毒傳播。

我曾因排隊排在一位拿了一堆美分湊出兩塊錢買牛奶的顧客後，才知道有這樣的臨時規定，或者，也可能就是該超市長期以來嫌數零錢麻煩，正好藉著新冠大流行的機會出新規？

收銀員甚至為了這事把主管叫過來解釋，眼見著前面那位顧客為此想要放棄購買，有點兒不忍之餘，我為那位顧客付了錢——想想，如果因此那罐牛奶還得再被放回冰箱架子上，那也是有些威脅性的。不管是牛奶的新鮮度，還是外包裝已經被兩個以上的人拿來拿去的事實。

對方其實有意把那些硬幣都給我，那一刻我却不敢收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