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人畫者進化了

疫情期間換了新的平板電腦，開始學習用iPad畫畫。

基本上，先需要安裝繪畫軟體，同時要買Apple Pencil觸控筆為作畫工具。繪畫創作工具從古早的土法煉鋼，飛躍到現在的高科技，使素人畫者進化了。

傳統的素描、畫圖，幾乎都要打稿，先畫出輪廓、線條，修改、再添補，這些過程，難免要擦拭或修筆及換紙，但是平板電腦的繪畫軟體，無論是畫布容量及規格、筆刷、改正、調色和上色、動態貼圖、儲存檔案、印刷等等，都靈活又方便。

但平板作畫的輔助功能再怎麼強大，畫者的基本功還是要經過累積練習，其實和在紙張或布料上畫圖反覆習作是一樣的，雖然有App幫忙調整，但當畫不出自己的理想構圖，這時索性放下筆來，或不如隨便塗鴉，放鬆心緒。

記得多年前，美術老師帶我們去寫生，畫稻子和梯田，那時筆下勾調不出自己想像及眼前的翠綠光澤，也畫不出微風輕揚稻穗，淡淡陽光下，光線映照、生氣盎然的感覺，當然，也是缺乏天分，稚嫩的筆觸表達不了細膩的自然生長味道。

如今，在平板電腦上，反覆練習綠田稻作的飄逸詩意，漸漸能夠掌握。也許，當年是求好心切，美術習作是功課，需要打分數；如今，只當作是業餘愛好，一種好玩的心理，輕鬆多了，反倒筆下較為靈動。

平板作畫和一般畫畫一樣，素材無所不在。一次，我想把朋友所送且已經組裝完成的「樂高盆景」畫下來，但那伸展有致的景觀、桃紅花朵、粉紅小鳥及點綴和撐起它們的棕色枝幹，在各種輔助工具下，卻怎麼都不盡人意。

後來理解到，它的材料原質是塑膠，這種材質似乎用畫彩表現不出生動美感，反而用照相顯示，可能更直接映照整座盆景的立體線條及顏色的陪襯、質料的特殊，所以平板畫畫仍然可能有某種程度的局限。

離住處幾個街口有一家繪畫教室，經常在周末時，看到大玻璃窗內有人在習畫，後來數次見到在門口休息的學生，閒聊問他，當今以平板電腦自學自畫既方便又時間自由，何以還要來畫室學習？他說，在電子屏幕上作畫和在紙或布上畫畫，那心靈感覺是不同的，就像你雖已習慣在網上讀報看書，可是仍會不時觸摸紙張和懷念歲月的痕跡一樣，任何器物給人的感官知覺都是可貴的，應當及時感受和掌握。他說著，我倆不禁會心一笑。

作家龍應台去年出版新作「走路：獨處的實踐」，此書最大的特色，是作者應用繪畫軟體為自己的文章手繪插圖，其中多幅流露畫釆，令人驚艶。她說：「六十歲時期許自己的功課，是做一件可能超過自己能力或耐力或心力的事。七十歲電繪配文章，也是在磨感覺、練膽量，沉思自己的極限」。

年長時勇於嘗試新事物，努力挖掘自己的潛能，有機會善用先進的表達工具，為生活增添樂趣，這是人與物的機緣，素人畫者進化也就更有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