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念
母親生長在一個有八個孩子的大家庭中,外祖父是一個農人,非常節儉,後來擁有好幾塊地。媽媽說,她們平常要早起幫父親下田種蔥,尤其在寒泠的冬天裡,要從溫暖的被子裡起床,然後捲起褲腳,赤腳下田,實屬不易,因此母親養成勤儉的習慣與堅忍的個性。
媽媽與爸爸婚後,因爸爸工作的關係,由台北搬到嘉義,開始了他們的新生活。爸爸上班,母親就在家養雞,這樣過節我們便有雞肉可吃;我們也常幫媽媽拿紅色的磚頭,磨碎帶殼的稻穀來餵雞,但母親不敢殺雞,常要鄰居的婆婆來幫忙。每年大年初二回娘家,媽媽都帶著孩子們,一些伴手禮與裝箱的幾隻土雞,返台北舅舅家過節,這是我們最快樂的時候,因為不但有大餐可吃,還有許多紅包可領。
記得我念國中時,父親工廠因經營不善倒閉,換工作到台北,姊姊也到那兒讀高中,家中只剩母親與我相依為命,那時因升學壓力大,我騎著車去補習,雖有伴同行,但媽媽不放心,每天都到工廠門口等我。濃濃的夜色中,常見母親在等我。
轉眼間,考高中、上大學,後來與外子遠赴重洋,來美求學,媽媽也來探望我們,我們都會帶她旅遊。記得我生完兒子,身體不好,母親憂心如焚,來美照顧我與兒子,後來又帶我返台就醫,在台待了十個月,又與我回美,再住半年,等我身體較好時才放心返台。後來我生女兒時,媽媽來幫我坐月子,在母親與外子的悉心照顧下,我沒有酸痛、還變胖了。
還記得母親在美時,我們會帶她去超市買菜,回家時她總是拿著大包小包,不讓我拿;我返台時,半夜媽媽還幫我蓋被子。對父母來說,不管孩子年齡多大,在他們的心裡,我們仍然是那個長不大的孩子。
二○○九年,我返台兩次,第一次母親因急性肺炎入急診室,我是一邊哭著返台的,後來媽媽好轉,但她可能有預感,一直說要好好地看我。我還推著她的輪椅在醫院裡逛,讓她透透氣,沒想到這是最後一次在她清醒時與之相聚。
兩個月後接到姊姊來電,得知因看護的疏忽母親被痰噎住,因而腦死,我再度返台,但再也喚不醒媽媽。後來母親因為多重器官衰竭而死,看媽媽遺體火化時,心都碎了,母親的過世,是我心裡不能碰觸的痛點。
現在每當閉眼時,彷彿又看到媽媽穿著一身白衣,站在工廠門口等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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