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裡的小城

當我步出法蘭克福機場的那剎那，感覺就已貼近了睽違多年的美因茲（Mainz）；冬日裡的寒風依然凜冽，我拉一拉衣領，順著眼前曾經熟悉的道路，一步步走向那思念已久的地方。

先生還是訂了同樣隱身於巷弄裡的旅館，我卻早已迫不及待的推開窗戶，想探尋對街那間小酒館是否別來無恙？當望見那木色的胖酒桶依然傲立在門前時，我竟難掩激動，不自覺濕潤了眼眶；胖酒桶已經飽含過歲月的滄桑，現在也似乎想告訴所有經過的人，它終究挺過了疫情的艱辛。

我喜歡那來自酒屋內外的談笑聲，尤其是每在夜漸深，笑語聲輕輕穿透窗戶，足以伴我一夜好眠。人間原本不該有那麼多的紛爭，我珍惜旅途中每一分機緣，就連不識者傳來的歡聲笑語，也能為我的生活引來意外的喜悅。

美因茲是萊茵河畔的千年古城，除了印刷及享譽國際的製藥產業，當地亦盛產舉世聞名的白葡萄酒。我雖然沒有酒量，卻有十足的酒膽，我會像普通的德國人一樣，常在市集內買上一塊硬麵包，中間夾入起司和烤過的大香腸，再配上一杯滾燙的葡萄酒，人只要朝小桌邊隨意一靠，在津津有味之餘的同時，也把身邊的寒意悉數趕盡；如果要問什麼是平凡中的自在悠閒？我總以為莫此為甚。

威斯巴登是緊鄰美因茲的小城，自古以來一直以熱溫泉吸引來客，如今更是駐德美軍的重要基地。美國在此建有幅員寬廣的軍眷宿舍，以及公園和學校等相應設施，不但規模龐大並且配備齊全。先生與我每次都以朝聖的心情造訪此地，因為我們很明白，和平必須有武力為後盾，而對在紐約生活了四十年的我們而言，這裡的吸引力不來自那分特有的情誼，更多的也是源於我們對國家出自內心的感佩與支持。

若提及德國天然充沛的熱溫泉區，就不得不想到那富裕的小鎮巴特洪堡，除古巷深幽，處處綠草如茵，生活機能也一應俱全，使德國人認為這裡是最適合退休的所在。我並無意在此長居久留，但每次的到訪，卻也留下了諸多美好的回憶。

在德國之行即將結束之際，我強行收起自己傷別離的感覺，只希望下一次回來，不要又是相隔數年。我提起簡單的行囊，揮一揮衣袖，順著滿天雲彩，再次走向回家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