採茶記

春暖花開，萬物生長，更是採茶時節。由於防疫之需，久未見面的榮先生打電話給我，「我剛與家人春遊回來。你以前不是經常回鄉採茶嗎？我珍藏一些茶葉，有時間來我家拿一包。」

幾年前，在唐人街華僑華人公所結識榮先生，榮先生經營企業多年，又是慈善家，一經接觸，單憑他那雙炯炯有神的眼睛，讓人覺得充滿智慧與慈祥。

平時愛品茗的我答應了。我的老家在中國粵港澳大灣區一座小城市，離城區二十多里，有我兒時住過的鄉村，方圓一帶有高聳海拔千米山峰，也有綿延幾十公里的海岸線。

自從旅居西雅圖，常在春風飄逸的日子，約上幾位朋友由海外還鄉，就想著登山採茶。

三年前回鄉，走在雲霧籠罩的山峰最高處，天氣涼意，也是渾身冒汗，眾人攜帶的背囊塞滿沾滿晨露的茶葉。後來下到山腳一家農莊。農莊女老闆烘製茶葉有手藝，凡登山採茶者，回途中總將茶葉交由她烘製。

烘製茶葉需要等待，眾人放鬆身心，悠閒自在，眺望暖春的山光水色。遠近風景引人迷醉，這不失為舒暢享受春日的過程，陽光、雲霧、春風、茶香，不遠處的山坑泉水，自上而下，「咚咚」有聲，長驅不息，彷彿一首明快抒情的鋼琴曲，由遠覆近，綿延不絕。情不自禁觀望涉足過的高峰，林木朦朧，一群鳥在恍若漂浮的雲霧上端紛飛，鳥兒歡唱，回旋山間鄉野，讓人遐思。

奇妙美景，令人領悟茶仙陸羽迷戀茶葉之緣由，可見通過辛勤勞作，收獲的茶葉越發濃郁清香。農莊的女老闆逐一給我們遞上用山泉水泡好的茶水，來自美國波士頓的白人朋友達斯丁呷了一杯濃茶，連聲稱讚說：「這茶味道真好，比咖啡香多了。我親手採的茶，帶回去波士頓給親人品嘗。」

今次，我專門給榮先生帶去當年採摘的一包茶葉，讓他分享來自我家鄉的茶味。

榮先生在後院子建有一座十平方米左右的茶亭，亭內設有封閉式的小房間，安放有恆溫的茶架，重疊或精裝或簡易的各色茶餅。

還見後院四邊栽下多株茶樹，榮先生觀望茶樹，中氣充足吟出杜甫的「登高」。榮先生在陶瓷罐舀出一撮茶葉放進水壺，過不久，茶香裊裊。他拿起一包茶葉遞給我說：「這茶葉好香。」不等我再問，他認真地說，「這是我八十三歲那年，回鄉攀登高山親手採的茶葉。」

這一說，更見榮先生的茶葉有分量。我趕緊捧上帶來的茶葉，恭敬地說：「這是我鄉下老家的茶葉，也請您品試一下。」榮先生接過茶葉，歡悅地說：「等疫情過去了，我們立即趕回鄉，繼續登山採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