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隊打越洋電話
我們一九五五年九月從華東師大畢業,同學們各自奔赴所分配的崗位,我們九人支援陝西,最後三人分派到陝南,三人到陝北,三人留在關中。開始幾年,老同學互相聯繫,隨後各種運動一個接一個,各人境遇不同,個別老同學不幸過早去了天國,大家的聯繫也愈來愈少。
改革開放後興起老同學聚會風,再說我們也都進入古稀階段,懷舊之心萌發。二○○四年,班上的老支書黃恢望發起到他老家千島湖聚會,老同學大部分是浙江人,在故鄉聚會大家都興致勃勃。見了面先問對方還記得自己的名字嗎,嘻嘻哈哈如少年。
這次聚會激發了大家的興趣,同時又感到時不我待,都七十好幾了,有人建議應年年聚會一次,因而二○○五年大家相約回母校見面。
這次聚會事先的準備工作比上次充分,因為是在母校,各方面的條件較好,學校有專門的賓館接待老校友,原來的老師也住在校內,大家去拜訪教我們專業課的冀剛老師,感謝他當年的培養。我們又回到文史樓老教室,各人坐在原來的位置上遙想當年,還去原來的草棚飯廳故址看看,想起那時常吃的大肉包子,再進發布分配名單的大禮堂……,幾多回憶在心頭啊!
同學們回憶我那時穿一件舊兮兮的黑夾克,腳上套一雙平跟的帆布力士鞋,早飯前先去飯廳旁邊的小花園讀一陣俄語,背誦史達林號召共青團員向科學堡壘進軍的講演,一幕幕當年的回憶使我心潮澎湃。
大會發言中間安排和身處國外的同學通話,這是老書記、老班長事先安排好的。我們班的俞懿卿在舊金山,周淑梅在紐約,黃維琳在新澤西,他們路遠難以回來與會。五十年沒有見面,大家都有一肚子的話想說,但又無法細說,因為想說話的同學排成一長隊。再說由於時差,我們上午開會,美國正是午夜。還有一點,當時國外長途電話費用昂貴。
輪到我時,我按小本本上準備好的幾點簡要告訴故人。這時有同學按下快門,記下我們幾個興高采烈排隊等通話的場面,我恰好手裡拿著話筒(見圖)。
時光飛馳,我現在著筆回憶聚會通話情景時,照片中的八人已去其三。其中右三孫琴烺是熱情的文娛委員,領我們唱俄語歌,動員我們這些書呆子去跳俄羅斯集體舞;左四章思勤二○一六年還邀請我們去北京,同爬香山;左二潘蘭生同我一起一九五五年分派去陝北,我們一路火車、汽車、驢拉車,分別在風陵渡和軍渡兩過黃河到達綏德。斯人已逝,他們的形象永遠活在我們心中。
與會期間,樓繽經同學當眾揮毫,給同學題字留念,用了厚厚一沓黃表紙,他的書法已有相當造詣。見到王寧,我們祝賀她當選全國先進班主任,我們是從「教師報」上看到的,她老伴張廷瑞代為解釋是「組上先進輪流當,這次是輪到她了」。徐寶雲同學說到他兒子去美國進修了,大家感到一代更比一代強啊。
期間,薛連溪頭有點不適,他老伴孫琴烺給他按摩,她們是我們這個班結成夫婦的三對之一。朱耀金同學還帶來他老伴炒的兩個菜,大家邊吃家鄉風味邊回憶學生時的趣事。
坐電梯時,我們還碰到一大群俄羅斯姑娘,她們神采飛揚親切可愛,我們用久違的俄語交談,了解到她們是來華師大讀研究班,我們說明自己是本校五十年前的學生,姑娘們感到很驚訝。這也是此次聚會有趣的插曲。聚會後,老書記、老班長的下一代看我們都近耄耋之年,只怕聚會期間發生意外難以處理,勸我們以後多打電話,多發微信,不要長途跋涉聚會了。組織者洩了氣,因此二○○五年的母校聚會就成了絕響。以後幾年,訃告時有所聞,陝西九人已只餘其四,我和老伴(照片中右二)也已九十好幾,往日的同學情誼只能在腦海中重溫了。
FB留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