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橫之旅
一九七三年的夏天,我有幸當上台灣南橫公路健行隊的領隊,一探南橫的壯麗景色。雖然在救國團裡已有領隊的經歷,誰曉得天有不測風雲,一趟走下來差點沒有被累死,讓我又開始懷疑什麼才是人生。
第一天乘車到高雄的梅山山莊過夜,第二天清晨開始徒步健行,踏上六十七公里的征途。
這次我的梯隊沒有配置女性副領隊,於是六十個男生加上六十個女生,統統都由我一個人來帶領。而我這一隊也有點不一樣,因為都是五專生,他們的年紀比一般大學生都要小一點,我想他們正如我的的弟弟與妹妹般,都會非常聽話,帶起來應該沒有什麼問題。
第二天一大早起床吃飯整隊集合,告別了山莊,大步踏上南橫公路。沒料到才轉過兩、三個山頭,就遇上一個大坍方,整個路基都不見了。但我們這梯隊有很多男生都是學校登山社的隊員,一直在鼓動大夥冒險爬過坍方繼續前進;我當然也不想回頭走,因為可能再回到山莊,整個梯隊就會被解散,然後大家統統回家去也。
很順利地通過大坍方,帶領全隊百十來人繼續前進。然後一個大個子女生的生理期就來了,她全身虛弱地無法站立。我們是回頭走,還是做個臨時擔架,抬著她走完全程?於是在路邊臨時開會,大家一致決定若大個子女生不放棄,我們全隊就幫助她繼續走下去,但必須由四個人抬著她走,抬擔架人的背包就由其他隊友幫忙背著。
抬了一天二十幾公里的山路,到達了天池山莊已經累得不成人樣,因為我自認身強體健,就一直負責抬著,另外三個人則輪流換著抬。領隊嘛,必須以身作則,累就累一點吧!
說起來,這個擔架可是由山地原住民留在山路旁的兩根棍子臨時湊和成的,我們發揮了創意,將棍子穿過兩套堅固的牛仔外套而成,躺上去或許還舒服吧。
到達了天池山莊,我們才知道,因為南橫坍方嚴重,梅山山莊的負責人即派出人馬想要追回我們,但我們早輕舟已過萬重山。
從天池再往上走約十二公里,就是著名的啞口,即是大關山隧道南橫公路上的最高點,駐站人員問我們要不要觀賞一下最壯觀的大觀山雲海,而且這是唯一可以看到玉山及太平洋與台灣海峽的地點。但是兩天的折磨下來,領隊我本人與其他最強壯的三名男生,到了山莊後倒頭就呼呼大睡起來,剩下的隊員就交給啞口山莊的康輔員去照顧了。
第四天開始走下坡山路,正巧碰到一個山地同胞騎著摩托車,於是請他以三明治的方式,後面兩個女生緊緊將三人抱在一起,騎到下一站向陽山莊。這短短的八公里山路正好是南橫公路的精華,一路上都是高聳入雲的檜木林、高山流水瀑布,彷彿置身於仙境之中。我們少了一個負擔,對著山谷高聲吶喊,回音就在山谷裡來回飄盪著,好不精采刺激。
大個子女生終於在第五天慢慢地恢復正常,我們全隊百十來人也順著新武呂溪,一路跋山涉水經過利稻山莊及初來山莊,平安地來到終點站:海端。
這一批可愛的五專生們最終玩得都挺開心的。我想人生只要真心地付出,即使只是一剎那,至於能獲得什麼樣的代價都是其次的。
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載著滿滿的回憶,結束了我大學生涯,畫上了句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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