憶遊桂林山水

一九八八年秋，我參加廣州舉辦的「世界菸草研究大會」，及會後的桂林、西湖、北京遊，旅行團的成員都是老外，只有我們夫婦是老中。「總陪」帶著著我們飛抵桂林機場，艙門一打開，濃郁的花香迎面撲來，原來它就是「九月桂花香」，難怪此地名叫「桂林」。

廣西地處中國南端，秦時設桂林郡，早已是中華版圖，桂林位於「廣西壯族自治區」的東北部。按中國當時的行政區，有三個直轄市：北京、上海、天津（重慶尚未列入），二十三個行省，五個少數民族自治區。廣西地處邊陲，少數民族占人口的百分之四十，其中以壯族為最多，故稱廣西壯族自治區。

桂林自古以「山青，水秀，洞奇，石美」而贏得「山水甲天下」的美名。旅行團在地陪的領導下，坐上了容得下五十人的大汽艇，沿著漓江一路瀏覽河光山色（見圖）。

桂林土地屬石灰岩地質，所以水滴石穿，洞穴不絕。石灰岩地質所形成的山都不是大山，故漓江兩岸遍布著一個接一個的山巒，起伏不定，遠近交錯，山峰在河水的倒影，更表現了山水的朦朧之美。

我們一面吃午飯，一面聽著地陪比手畫腳地指著因山勢而形成的「五馬畫山」、「蟠桃上壽」等奇景，偶爾看到河邊的漁人在捕魚，正是「人在畫中，畫在山中，山在水中」。不知不覺地，我們的遊艇已走了五個小時，抵達終點站陽朔。陽朔的山水更勝桂林的山水，氣勢雄偉，讓我第一次領略到中國山水畫的真諦，記得「陽朔山水甲桂林」那句詩嗎？一點都沒有誇張。

我們旅遊時，中國已改革開放十多年，但在桂林旅程吃到的大半是菜炒菜，幾乎看不到肉。當時有幾位老外開始埋怨，要我代表全體問總陪何故？回答是：「這個地方的條件不夠，沒有好餐館，在此我們沒有辦法讓團員吃好菜。等到了北京，旅行公司會安排吃北京鴨，加以補償。」

我們小時讀過不少有關老北平的生活及風俗，「全聚德烤鴨」堪稱北平一絕。既然旅行團的總陪答應我們在北平吃烤鴨，我拍著胸膛替總陪作保，旅行團員個個摩拳擦掌，準備到全聚德大快朵頤。

到了北平全聚德，見了桌椅老舊，旅行團員難免失望。總陪幫我們點了中國人喜愛的烈酒乾白，老外嘗了之後，以為是油漆用的稀釋劑。加上烤鴨味道平平，夢想了幾十年的北京道地烤鴨，竟然比不上我十多年前在多倫多中國城吃的「一鴨三吃」。

除了酒菜的品質，客人對餐館服務生的態度也很不滿意。想來當時的全聚德是國營企業，改革開放前，服務的對象大都是國家高級幹部或國賓，除了大宴，平時是關門大吉；現如今國門大開，三教九流的旅客天天湧進北京，各色各樣的遊客慕名而來，公務員般的服務人員一來沒有見過這樣的仗陣，二來認為消費者又不是皇親國戚，為什麼要取悅於他們？

幾年後我到上海出差，與幾位台灣來的同事到上海灘一家餐館吃中飯，點幾道菜。菜送來了，但白飯遲遲不來，只好問一位服務員：「飯何時到？」想不到她不耐煩地對我們大吼：「要吃飯在那，自己去盛。」那女服務生三十出頭，身材粗大，肥胖的手就像「牧童遙指杏花村」般，指著遙遠的一個大飯桶。我們幾個付錢的食客，你看我，我看你，為了不挨餓，只好乖乖地遵從指示。

大陸以非凡的速度積極建設，造陸造橋，平地起高樓，硬體上的確已趕上甚或超越歐美列強，但軟體方面，諸如公共衛生、依序排隊及服務態度，一直到二十一世紀初才有大幅度的改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