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時養魚樂趣

小時候在北京，母親經常帶我們去中山公園，曇花屋前有很多高級的金魚。魚在直徑大約兩米、深半米的大木盆裡，每個盆裡有一種金魚，小孩子沒有耐心看說明，就自己給金魚命名，眼睛朝上的叫「望天兒」，頭上鼓起紅紅的叫「紅帽子」，眼睛像水泡一樣的叫「泡泡眼兒」等。那些專業養殖的金魚又叫「龍井魚」，都是大尾巴那種，個人家裡根本養不起，只是觀賞一下而已。

文革開始時在北京念小學三年級，不用上學，在家無事可做，就和鄰居家孩子們學著養魚。一開始是買走街串巷挑擔子賣小金魚的，一聽到胡同裡吆喝聲：「賣小金魚兒勒。」馬上跑去花一毛錢買三、四條大約一寸長的小金魚，有紅的、白的、黃的或黑的，放在家裡空的大口罐頭瓶裡養。

罐頭瓶裡養金魚地方太小，小金魚幾個月後還是那麼小。於是和父母要錢，買了一個大約一尺直徑的圓型玻璃魚缸，每天坐在椅子上看著小金魚悠然自得，吃著我自己省下來煮雞蛋的蛋黃，活得很瀟灑，無憂無慮。只是餵魚雞蛋黃，魚缸裡的水很容易混濁，需要經常換水。

看到鄰居家有自己做的大魚缸，很羨慕，想自己做魚缸，找了幾天找不到所需的材料，又沒有錢買工具和材料，只好作罷。

十二歲時學會騎自行車，一下子活動範圍就擴大了。看到鄰居家小孩去撈魚蟲餵魚吃，吃活食的魚長得快，我也騎著自行車和他們一起去，到郊區的小河或湖泊去撈魚蟲。先用粗鐵絲做一個直徑約十五公分的網圈，插入一根約一米半的竹桿裡，網圈用白色棉紗布做的一尺長紗網。鐵圈上蓋一個鐵紗網，防止水草雜物進入棉紗網。

有經驗的人一看就知道那裡有魚蟲，一般是池塘、湖泊、小河的轉彎處，水流比較緩。春末夏初魚蟲最多，正值暑假，更有時間。人站在水邊，手握竹桿將魚蟲網在水裡像畫無限符號一樣許多次，看看棉紗網裡有沒有魚蟲，有的話就放在帶來的小水桶裡。

開始幾次撈到魚蟲回家後，特別高興，把一勺魚蟲放到魚缸裡，金魚們搖著尾巴追逐魚蟲，很有成就感。可是第二天早晨一看，樂極生悲，六條魚中有兩條肚皮朝天，肚子鼓鼓的，大概是吃太多撐死了。

當年有時也去撈線蟲，是一種紅色像絲線一樣、約四、五公分長的線蟲。線蟲生長在比較不乾淨的水裡，甚至塘水有點兒發臭。線蟲長在淤泥裡，赤腳下到水裡，用小鐵鏟挖出一團有線蟲的淤泥，放在鐵紗網裡拿塘水反覆清洗，洗去泥沙，一團紅線蟲就完成了。

給魚餵線蟲不能直接放進魚缸裡，當年的土辦法是用半個乒乓球，用縫衣服針扎二十個小洞，再把半個乒乓球拿線吊在魚缸水面，剛好浸透半個乒乓球，線蟲在水裡就從小洞往外鑽，在水裡一露頭，金魚就咬一口。這樣金魚既可以吃到活食，又沒有吞下一整條線蟲的危險。

養了幾年金魚後，北京開始流行熱帶魚，我也開始養，熱帶魚包括孔雀、紅箭、黑箭和斑馬等。與金魚不同，熱帶魚是胎生的，看到母的孔雀魚大肚子，就把她撈出來放在單個的魚缸，以防別的魚吃掉小魚。有時間就會在魚缸前看著，只見母魚一甩尾巴，一條新生小魚就出來了；一條孔雀魚一次可以生幾十條小魚。

一群新生的小魚要馬上撈出來，單獨餵養。這些新生魚的成活率不到一半，要把蛋黃碾碎晾乾來餵小魚，他們長得特別快，幾個星期就長得和父母一樣大了，又可以繁殖生小魚了。

北京冬天很冷，熱帶魚顧名思義不喜歡水冷。當年沒有插電的暖水器，天氣轉冷以後，就把熱帶魚缸放在房間的取暖爐旁，以保持溫度。可取暖爐有時候夜裡會滅火，早晨醒來房間裡很冷，熱帶魚大多被凍死了。

十五歲下鄉插隊，再也沒有機會養魚了。直到二十多年後，在美國安家立業，在洛杉磯買了房子，才又想起來小時候的嗜好，買了一個五加侖的魚缸，又養起了金魚。這些金魚就都是我的寵物，他們既不脫毛，也不叫喚，更不用走路。

今非昔比，現在的魚缸都帶水泵、溫度計、熱水器等，容易保持魚缸清潔。看著魚兒們在水裡游來游去，有一種心安放鬆的感覺，只是隔一段時間要換魚水，就讓太太代勞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