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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家的小天井

我出生在杭州,父親是海關文員,我出生不足三個月,日本宣布無條件投降,不久父親被調職到上海。全家遷居至父親的舅父當時在上海租下的太平花園內一幢連體別墅,我家則住在底層兩間房屋。

太平花園是孫中山同盟會骨幹成員伍廷芳,在一九三○年代出資建造,現已成為上海歷史保護建築。建築物共有兩個足球場大的地塊,三個周邊是連體別墅,房屋設計很特別;別墅的大門在二樓,要通過樓前一個橋形石梯才能到達二樓。樓下原設計的房間都是用來當車庫或是下人房,這種設計反映當時的階級觀念,

當時抗戰開始後,大量民眾湧入上海租界內,租界內人口急速膨脹,太平花園內的空地上,不但多出兩大排房屋,父母搬入時,我家房間後面小空地上也已建了四間平房,留下的進出走道才兩步寬。

其中的兩間房還是建造在下水道和下糞道的井蓋上,下雷雨時,污水和糞水都會翻溢出來。一九五四年,政府將這兩間房拆除了,變成了一個我們底層五戶人家的小天井,也是大家共有的小天地。

天井的西南邊有一塊兩平米的泥地,開闢成一塊菜園兼花園,裡面種有絲瓜和扁豆,木香花的枝葉繁茂,但不見它開花。二十六室的鄧爺說:「地太肥了,反倒把花忘了。」西邊搭了兩個門字形木架子,上面擱著七、八根竹竿,那是供我們五戶人家、近三十人晾曬衣服用的。

東半邊是水泥地,上午時,各家主婦搬了小板凳,一邊揀菜一邊聊天;下午時,孩子們放學回家,各搬來一個木凳和小板凳,開始寫功課。

最讓人懷念的是夏天夜晚,太陽剛下山,房間內猶如火爐,於是每人都搬了凳椅,順手拿一把蒲扇,男主人們還拿了一杯冷茶,大人們開始吹牛、聊天、講故事、發牢騷,以及傳小道新聞。孩子們最愛聽故事,還會追根究柢問個不停。當然最高興的還會有各家的零食分享,瓜果蜜餞往往比大魚大肉更吸引孩子。

文革時,上海分成兩大造反派,一派是聯司,另一派是東方紅,都是工人造反派。晚上市中心的人民廣場,每天都有幾萬人在那裡聚集,辯論兩派觀點;好多人的家裡也都會分成兩派,造成父子反目或夫妻打架。

我們那個小天井倒還好,沒有觀點的爭論,因為都是逍遙派,所謂逍遙派,就是既不參加造反派,也不參加保守派,但是大家都會關心兩派動態。

文革正烈時,學校放假不上課,我們家裡幾個兄弟閒得無事可做,就猛練身體,想練啞鈴石擔,但沒錢去買啞鈴,兄弟幾人就自己做。

大家找了一個舊搪瓷面盆,去外面馬路上揀拾一些小鐵塊和螺絲等拌在水泥中,倒入面盆,中間留個洞,再找一截晾衣服的竹竿,石擔就建成了。兄弟幾人打赤膊,躺在長板凳上練肌肉,小天井就是我們的健身房。幾個月後,身上真有幾塊肌肉,高興得去借了照相機來拍照。

小天井貢獻最大的時候,是在三年自然災害,小天井成了養雞場,五戶人家搭了五個雞棚,我家雞棚最大,因為人口最多。從此放學回家後,不是功課第一,而是養雞第一,孩子們互相比較自己認養的小雞,餵食時還攔開其他的雞。

餵食完,拎了鉛皮桶,大家一起用水沖地洗雞糞,但小孩的喜歡不能抵擋大家的飢餓,雞養大了最終仍要宰殺的。

殺雞那天,這隻雞的小主人一定不會來看,有時殺雞者殺得不得訣竅,一放手,雞就在小天井中滿地奔跳,還痛苦地咕咕大叫,小主人也會在房間裡淌著淚水大哭。甚至晚飯也不吃,因桌上的碗中雞肉,就是小主人的心肝寶貝。

搬離上海的太平花園近四十年了,我曾回去看看自己成長的故居,因為是被政府列為歷史保護建築,可以看得出政府修舊如舊的保養。

我們的小天井還在,不過已被隔了小間,底層的每戶人家都有獨立的廁所,換句話說,每戶人家都是獨立的單元了。

下午的陽光如此溫暖和煦,殘存的小天井沐浴在金色陽光,但我沒有見到人影,只有各家緊閉的門戶。

別了,小天井,別了,我的青少年時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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