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照片說故事》無解的鴨謎

翻閱一張五年前的舊照，那是一個春寒料峭的三月下旬，我漫步於住家附近的公園，一邊觀賞華府地區最先報春的粉嫩阿龜櫻，一邊置身細品人生。春江水暖鴨先知，幾隻鴨兒已在櫻花樹下的池畔悠閒划水，櫻花與野鴨為公園增添絢麗的山光水色。

當路經公園東邊入口處的兒童遊樂場時，我見鄰家小男孩Ted正彎腰低頭朝向紅色小汽車底部瞧望。我納悶小汽車四周為何忽然被綠色塑膠網圍住，僅底部留一小塊出入口，塑膠網上黏貼了數張紅色紙張，紙上分別印著「母鴨孵卵中，請勿觸摸蛋」、「一般鴨蛋的孵化期約為二十六至三十七天，此為被保護的鴨窩」、「母鴨能將其近十日產下的蛋同時孵化」、「母鴨每天要坐巢二十小時以上，請遠離牠」。

似發現新大陸般，Ted興奮地對我指著車底那隻正在坐巢的母鴨，無人確知母鴨是何時來此最危險的安全處築窩、產卵、孵卵。我雖擔憂公園內的野生動物們對母鴨窩巢的安全會帶來威脅，但心中仍期盼雛鴨們能早日平安地破蛋而出。

大約兩周後，公園內綻放出幽香豔麗的吉野櫻，五片花瓣由粉紅逐漸轉變成白色，形成片片爛漫花海。每天散步後，我就去巡視鴨窩，發現母鴨會本能地調整身體方向，利用牠的體溫讓所有的蛋均勻受熱。

日復一日母鴨辛苦地靜坐在窩內孵卵，未曾見牠離窩覓食或喝水，使我讚佩母鴨執行孕育生命的堅持與愛心，「母鴨帶小鴨」兒歌的溫馨畫面浮現於腦海，不禁莞爾。

此後，有兩天雷雨交加，我未出門，雨過天晴後，我迫不及待地前往公園先探視母鴨。只見「鴨去窩空」，沒有一顆蛋或一片蛋殼的蹤影，窩邊只留有母鴨坐巢時落下的些許絨毛，圍欄上沒有任何更新消息告知大家母鴨現況；後來詢問公園行人、活動中心人員亦不得其解，此事成為我心中的鴨謎。

不久，目睹人們取下小汽車四周的綠圍籬、紅紙張時，我心深處則輕喚著：「母鴨、小鴨，你們可安好？」四月下旬，複瓣粉紅色關山櫻花在公園步行道兩側盛開，花團錦簇，令人賞心悅目。春日和風吹拂，蝶舞蜂喧，落英繽紛，我彷彿看到鴨媽媽領著幾隻列隊的黃色小萌鴨，搖搖晃晃地走在綠草如茵的大地上，享受櫻花雨的沐浴。

夢醒時分，不見鴨隻，只有滿樹繁花，落花成雨，不禁嘆道：「萬物相處，互不加害，共同維持整個生態系統的平衡，大自然才能和諧共存，生生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