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子的石膏腿

在朋友聊天時，偶爾有人會好奇詢問：「誰有過上石膏的經驗？」「那到底是怎回事？」我便會從儲藏室拿出石膏腿給朋友看。雖已事隔二十年，發生的事件仍然歷歷在目；這是妻子曾經戴過的石膏腿，她現身說法的經歷正好可以給朋友做最務實的機會教育。

妻子向來性子急，做事講求效率，平日打理生活中的大小事務，有條有理。當時她年輕，頭腦靈活，每日需要完成的瑣事都可以列出一長串的清單，無須依賴紙筆記錄，便可將清單完全記在頭腦裡，令人佩服。

然而，當吾人在日理萬機、過於忙碌時，縱然有很好的記憶力，仍容易陷入危險，或走神，或出錯，甚至造成「欲速則不達」的後果。

事發當日，妻子剛做完了幾道我愛吃的佳餚，有豆沙包、燉排骨和素什錦；她看著時鐘，意識到該出發帶女兒去參加小提琴的期末表演會了，便匆匆地以雙手將用剩的麵粉和鍋碗瓢盆等道具一口氣拿到地下室去歸位。

突然，我聽到了一聲慘叫和鍋碗撞擊的聲音，原來，當她走近樓梯底層時，一腳踏空而摔倒，東西散了一地。剎那間，她左腿劇痛，竟然無法動彈，更別想能自己爬起。所幸女兒和我都在家，驚惶失措之下，趕忙送她去醫院。

經由X光影像顯示，她的左小腿的腓骨斷裂，脛骨也挫傷，醫師決定要立即「上石膏」以固定傷口。但診室裡有多名病號，異常忙碌，醫師隨即忙著去看護其他的病人，一切醫療程序就交給一位年輕的醫師助理來完成。

他先用剪刀將妻子左腳褲管從腳到膝蓋完全剪除，又用一捲白色紗布從膝蓋一直緊密地纏繞到足底，墊上棉絮後，敷上一層厚厚的石膏粉，然後再用一捲淺黃色的紗布嚴嚴實實地把整條小腿和腳板都包起來，醫師助理熟練的動作可見其經驗之老到。幾分鐘後，醫師回來檢查，用手指敲打，那黃色的紗布已堅硬如石，發出沉悶的崩崩聲，看著醫師滿意的神情，我們略感放心。

三個月後，遵從醫囑，我帶著妻子回去拆石膏，負責拆解程序的仍舊是那名年輕的醫師助理。他用一把小電鋸很謹慎地割開了石膏，將其輕輕撤下，露出了妻子久違的左小腿；X光影像顯示斷裂的骨頭已經完全長合，醫師讓我把鋸開來的石膏腿帶回家當作紀念品。

妻子想到在不久之後，即將脫離拄拐杖的窘境，感到非常振奮；然而她的左腳數月未動，竟陷入完全無力的狀態，猶如被廢了一般。經過密集的物理治療和辛苦的鍛鍊，三個月後，她終於完全恢復，可以下地自由行走，滿懷感恩之心，幸虧有許多醫護人員細心照顧，才能一切功德圓滿。經此災難，深記教訓，生活中處處有危險，行事皆須謹慎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