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遲到的守護

半年前我回國,帶父母去成都旅遊。沒想到回程高鐵上母親受涼,回到西安立刻去看急診。醫生告知是急性肺炎,加之她有糖尿病,必須住院觀察。短暫的探親假期,我往醫院跑了一周,這是我第一次真正在醫院照顧她。

辦手續時,護士一邊低頭敲打著鍵盤,一邊問道:「你母親姓名、年齡、生日?」我對答如流。她接著問:「她患糖尿病幾年,日常用藥是什麼?」我的腦子瞬間空白,我只記得母親吃降糖藥,打胰島素,卻怎麼也說不出具體藥名。護士抬起頭,那雙黑眼珠閃過一絲責備:「你母親糖尿病史多少年你都說不清,吃什麼藥也一問三不知,你做女兒的怎麼啥都不知道!」

這一聲質問,如沉雷般擊中了我的心,剎那間,羞愧感湧上心頭,我滿面通紅,恨不得鑽進地縫裡。

常年生活在國外,我以為簡單的問候和偶爾的陪伴足以表達關愛,卻從未意識到自己對父母的了解如此匱乏。多年以來,我竟忽略了他們的衰老與病痛。而父母,總是報喜不報憂,在我面前,永遠都是那副堅強的模樣。我的意識裡總以為他們永遠年輕健康,不會老更不會病。

住院部,彷彿沉澱在時光深處,長長的走廊裡,白色燈光照得地面閃著微光,瓷磚邊緣已經破損,牆上的宣傳畫褪去了顏色,像是老舊的電影膠片定格在某個過往的年代。與美國醫院裡一塵不染、設備齊全的環境相比,這裡顯得格外擁擠與喧囂。走廊上,不時有腳步聲匆匆而過,陪護家屬們神情凝重地等待著醫生的查房。空氣中混雜著消毒水的刺鼻味與藥品的苦澀氣息,那氣息彷彿無處不在的病痛,提醒著這裡的每一個人,使人無奈。

普通病房裡,三張病床擠在一起,簾子時常拉開又拉上,似有似無的隔斷遮擋了身體,卻遮不住病人的呻吟與低語。夜晚,病床上是一個個安靜的呼吸,而病房外,則是無休止的喧鬧與嘈雜。我擠在母親身邊,彷彿聽得見點滴緩慢滴落的聲音,護士鞋底踩在瓷磚上發出「答答」的迴響,猶如一種無法擺脫的噪音打磨著我的內心。這裡,距離我工作的美國醫院太遙遠,我彷彿是在夢裡兩岸穿行。

母親靜靜地躺在病床上,臉色蒼白而疲倦,唯有嘴角還帶著一抹微笑。她總是這樣,不論病痛如何折磨,都不會將自己的脆弱展示給我看,多年來的隱忍和不語讓我誤以為她從未真正病倒過,我心中湧起一種莫名的酸楚。

我笨拙地嘗試著照顧母親,幫她倒水吃藥、上廁所,每一個動作都顯得生疏,我的手微微顫抖,生怕做錯。母親看著我,眼中依然帶著那種溫柔的理解:「慢慢來,沒事的。」她的話輕如羽毛,卻沉如山岳,壓在我的心頭,讓我更加感到愧疚和無助。我覺得自己很可笑,在美國的醫院裡做了多年的護理人員,照顧了無數病人,竟在自己親人面前手足無措。

面對醫院的現實條件,母親還不忘提醒我:「別提意見,別說醫院不好,這樣他們會不高興的,要看他們的優點,這些小護士們的工作態度還是不錯的。」

坐在母親床邊,看著她睡去,我心中生出一種無法名狀的失落。這些年,我在異國他鄉,彷彿一個永不停歇的旅人,心中總是想著「來日方長」。然而,如今在母親病床前,我才意識到,時間並非無盡可期,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悄然流逝,父母的年華,也在時光中逐漸褪去。

那一刻,我突然意識到,多年來我以為自己盡到了作為女兒的責任,只是因為在表面上我維繫著一份薄弱的聯繫。而真正的關愛,絕不是偶爾的電話問候或假期的短暫相聚。我錯過了太多,父母的病痛、孤單、心事,我都一無所知。而這一切,都是因為我的疏忽和自以為是的「遠方關懷」。

如今,我坐在她的旁邊,那種無聲的陪伴,彷彿是對我內心的救贖。我明白,我曾經失去的時間再也無法追回,而這短暫的陪伴,也無法彌補那些年間的缺席。

幾天後,母親的病情漸漸穩定下來。在這段時間裡,我感受到了久違的親情。我們母女之間那根脆弱而堅韌的紐帶彷彿在這段時間重新緊密聯繫在一起。我終於明白,真正的陪伴,不是時間的長短,不是做了多少事,而是在最需要的時候,靜靜地守候在對方身邊,哪怕一句話也不說。

離開醫院時,我深知,未來的日子裡,我可能依舊無法時刻陪伴在母親身旁,但我會更加用心去了解她的健康狀況,去關心她的日常,而不是僅僅停留在表面的問候和禮物。我終於懂得守護親情,不該遲到。

(寄自華盛頓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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