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住民的鮭魚美食
鮭魚是奧林匹克半島(Olympic Peninsula)原住民的傳統吃食,在五花八門的的熟製魚品中,炙烤和煙熏是最常見的做法。
居住在半島西側的奎魯特(Quileutes)部落保留著太平洋西北的烤魚古法。他們常用來烤炙的魚為紅鮭(sockeye),又稱「藍背」(blueback salmon),是半島五種洄游鮭魚中極為稀貴的一種,生活在西南雨林湖泊一帶。肉如其名,鮮紅滑潤,得益於長期捕食富含胡蘿蔔素的浮游生物之故,其肌紋清朗,有幾分紅柏剖面線條的神韻,十分美麗。
他們烤製時特取太平洋紅柏(Thuja plicata)木條串上鮭魚肉,炭火則搭配當地的赤楊木,露天圍燒,整個過程要花五個小時以上。在漫長的文火中,木香浸入魚肉,吸納植物精華,熟透的魚肉散播一股淡然的柏木香氣。火候往往由一位部落中有經驗的老婦掌握,她檢查時只用手背這裡摸摸那裡碰碰,不需品嘗便知道魚是否烤熟了。
熏魚是另一種流傳甚廣的做法。傳統的熏魚是將原味或醬料調味的魚片晾乾,再放入封閉的熏魚木箱中熏蒸,耗時幾小時甚至幾天而成,這樣的熏魚可以長久存放,風味不變。然而手法粗糙,缺乏環保意識,成本也高,已被逐漸淘汰。在尼阿灣(Neah Bay)的馬考族保留地(Makah Reservation)可以品嘗到改良版的熏魚,熏帝王鮭更是遠近馳名。這家名叫「帶魚回家」的熏魚店設計出一種獨特的熏魚爐,大小類似家用的熱水鍋爐,將抹過蒜鹽的鮭魚肉簾一層一層地置入熏爐,只需一個小時就可以起爐,肉質外酥裡嫩,其味濃郁。
尼阿灣的洄游鮭魚主要是帝王鮭(Chinook salmon)和其他鮭魚,很少見到紅鮭。如果和這裡的熏魚師傅提起奎魯特部落的紅鮭烤魚,他連瞅都不瞅你一眼,鼻子只略帶輕蔑地哼一聲。部落之間有競爭心理,都維護自家的鎮山之寶。在級別上,帝王鮭似乎略勝一籌,至少我們是這樣認為,牠的油脂豐潤,口香綿永,但是很多美食排行榜上將帝王鮭和紅鮭並列鮭魚極品,高下難判。
我問店主熏魚有何訣竅。他只簡單吐了一字:Fresh(新鮮)。魚是自己親自下海捕撈的純野生魚,不是魚市批發或鮭孵場賣給他的二手貨。他的魚的確新鮮,不但無腥味,連魚味都沒有,只一股淡淡的海鹹味直衝鼻門——這就是所謂的「下船鮮」了。看他擺弄著一條帝王鮭,足有一米長的樣子,魚身在案板上翻動,像是一把銀光晃動的大刀!他嫺熟地剖魚剔骨,然後將一根長長的脊刺連頭帶肉地丟給地上的貓,但貓似乎早已吃膩,連看都不看一眼就走開了。
一個老人坐在火爐邊吸菸,笑咪咪地聽我和店主聊天,眼鏡片上跳動著熏魚爐膛的火苗。這位老印地安人長得太像亞洲人了,使我忽然有了一種回到中國的感覺。據我觀察,美國原住民中,馬考和納瓦霍(Navajo)族裔的人長相最接近中國人。據說馬考原住民的遺傳基因中有四分之三與東亞人相同,一萬多年前他們的祖先通過白令海峽遷徙至此,奧林匹克半島又是美國本土距離亞洲最近的地方,血脈上藕斷絲連,見到他們讓我頓生一種莫名的親切感。(寄自加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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