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歡喜生利子

兒女工作後,每月都給我和妻孝親費。暖暖的,如春陽。心中的慰藉,比起金錢上的滿足更勝一籌。錢不計多寡,心意最重要,像是一股源頭活水,注入初老的心靈裡。只是兄妹不約而同都給薪水的十分之一,那麼剛好。

回想自己童稚時,骨子裡依舊掩不住一股天真,屢被公字輩與婆字輩的長者,冷不勝防兜頭就問:以後長大賺錢要給誰呀?給誰?當時的我,大便還要人擦屁股,夜晚還偷尿床,說話哪算數呀!但老者的眼神中有傾聽的光芒。引領,睜大雙眼,豎耳傾聽。若是小孩說將來賺錢要給阿公阿婆,他們便鎮日樂不可支,疼得像心頭肉。很可惜,那一輩客家庄種田人平均壽命都不長,當我們長大賺錢了,他們早就做仙去。傻阿公傻阿婆都這樣,逗逗小孩過乾癮,最終只能躲在雲朵背後偷偷看,恨不得回人間兜一回。

小學一年級,上課日,清早犯牙疼,父母忙於田事,阿公騎著老舊腳踏車載我,去五公里外的觀音街上看牙醫。石路崎嶇顛簸,我緊抱著阿公胖碩的身軀,他攢足勁兒地蹬踏,氣喘吁吁地,感覺空氣發緊起來。看完牙醫後,他特地繞遠路,去廟口燒餅攤位前,買一塊燒餅給我。那時他有八個孫,手頭不寬,哪有閒錢可以買燒餅給每個孫輩吃呢!但卻獨厚於我。看到那一塊熱騰騰的燒餅,牙不疼了,阿公真好,彷若蛀牙的坑洞,被燒餅填補得堅若磐石。我已曉事,立志長大賺錢一定要給阿公。多年後,我初任公職,第一次領月俸,回到客家庄坐在禾埕前思及此事,蔫溜溜地,禾埕麻雀飛起,彷若被銜走什麼似地。

人生第一次領薪水,月薪兩萬八千元,兩萬元給母親。母親拿著錢,兩眼愣怔怔地,腦木木地,彷若這輩子從來沒人給過她這麼多錢。她放在敞開衣櫃的旮旯裡,每次進房眼睛都會瞟向那處,一堆堆衣服便是金山銀山。我猜想,如果阿公還在,肯定會笑瞇了眼,胖胖的肚皮也會跟著顫。其後我在台中結婚生子,開銷日大,給母親的錢越來越少,母親知道我在城市養家不易,每次拿錢給她時,她總是怕我在台中過得太苦,錢在母子兩人的手中互推,像事前對好的招式,紊亂中有其秩序。幾番周旋,最終拿定了主意,往後不論我賺多賺少,都給母親我薪水的十分之一。

兒女知道這是我和母親間的默契,日積月累耳濡目染,像是會擴張、傳染,蔓延到下一代,二十多年後複製剪貼到我的身上來。十分之一的薪水,清楚感受到兒女的心意,以及母親當年的心情。每個子女都是一根無形的支柱,讓我更無畏人生中的風雨。跨了世代才有的共同話題,悠遠而漫長。

「歡喜會生利子。」母親喜孜孜說道。惜花連盆,愛子連心,錢在我的手中,高興在她的心裡。

利子,客家語,指利息。母親認為這樣歡喜是會生利息的,子子孫孫一代比一代更歡喜。在薪資沉悶,物價飛漲的當下,是多麼不容易,是那麼甜蜜蜜。在養兒防老逐漸式微的年代,如此之舉了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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