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VB倒閉效應阻撓Fed打通膨？克魯曼：似是而非的迷思

美國監管當局上周末紓困中型銀行矽谷銀行（SVB）與Signature Bank，激起批評聲浪。這些批評有無道理？銀行倒閉是否會阻撓聯準會（Fed）控制通膨？2008年諾貝爾經濟學獎得主克魯曼對此有一番評析。

在美國，銀行存款保險依法以25萬美元為限，但聯邦官員決定全額擔保所有儲戶的存款，確實是對存款大戶的一大恩賜。儘管紓困這些銀行的錢是聯邦存款保險公司（FDIC）出的，必要時將向銀行提高收費彌補任何的損失，但銀行終究會把這些費用轉嫁給民眾，所以其實仍是納稅人埋單。

但紓困是否是糟糕的決定？克魯曼在紐約時報專欄撰文指出，目前為止聽見四種基本批評論調，從荒謬可笑、令人半信半疑到似是而非都有。

第一種批評來自政治光譜最右端，指稱SVB是因為「過度覺醒」而崩潰。

這種說法大可一笑置之，畢竟SVB在銀行界並不特別以關心多元化、環境等議題著稱。何況幾世紀來多的是銀行倒閉，談論覺醒（wokeness）與銀行倒閉又有何干？這種論調倒是暴露出現代美國右派人士的智識與道德破產。

第二種批評言之成理，指出SVB倒閉並不像2008年雷曼兄弟（Lehman Brothers）崩垮那般，構成系統性威脅，那又何必紓困儲戶？此論點克魯曼大致同意。

問題是，SVB這些年來已在科技業金融生態系扮演關鍵角色，倘若儲戶（以創投業和新創公司存款大戶居多）無法取用自己的錢，即使只是暫時性的，許多科技公司將付不出員工薪水，帳單也沒錢可繳，這可能造成持久的傷害。（就算殺死加密幣產業或許是「公益服務」，卻也可能誤傷許多好人。）

從這角度來看，今天政府出手拯救SVB，與2009年紓困通用汽車（GM）和克萊斯勒（Chrysler）類似，也可保全經濟生態系中一個重要環節。當年紓困汽車產業遭到嚴厲抨擊，但事後回顧那應是正確決定，即使紓困代價高昂且最終由納稅人埋單。

第三種批評指稱，聯邦政府這麼一紓困，不啻是立下一個原則：所有存款名副其實都受到保障，同時卻未對銀行如何運用那些存款訂定更嚴格的監管規定——這將變相鼓勵不負責任的風險承擔行為。

然而，克魯曼指出，決策官員顯然不會到處擔保所有的存款，而且至少目前為止，已見到資金從小型銀行流出、轉進受更嚴格監管的大型銀行。撇開大型金融機構惹人嫌惡的印象不談，總的來說，這顯示金融體系現在的風險承擔趨向「降低」，而不是「增加」。

第四種批評是：銀行倒閉會阻撓Fed抗通膨。這種論點值得嚴肅看待，但克魯曼認為「或許是錯的」。

的確，銀行倒閉已促使投資人重新思考未來Fed貨幣政策走向：原先各界普遍預期，Fed本月21-22日升息已成定局，但現在情勢變得不確定。市場如今甚至預期不無可能降息，2年期美債殖利率（一種衡量對Fed近期政策預期的指標）陡降。已有一些人對「金融優先」（financial dominance）示警，亦即Fed視保護華爾街為優先要務，看得比穩定通膨還重要。

但克魯曼指出，從銀行體系對SVB事件的反應來看，Fed實在有充分的理由限制升息幅度，至少暫時是如此。Fed近來一直努力讓過熱的經濟降溫；即使Fed不升息，銀行對風險的警覺度升高，加上存款轉而流向監管較嚴的銀行，或許也會使經濟降溫。有些財經評論者甚至預言衰退將至。市場對通膨的預期也下滑。

銀行倒閉產生的漣漪效應，使原本就混沌不明的經濟情勢變得更撲朔迷離，這種情況至少仍會持續一陣子，才能斷定決策官員的紓困決定是對是錯。但克魯曼表示，此刻許多預言大災難將臨頭的聳動言論，都不堪現有事實的檢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