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口兵變60年回憶
時間過得真快,2024降臨了, 忽然驚覺,在台灣湖口當預備役軍醫官已過了一甲子,1964年的1月21日,不就是與老友朱迺欣同在湖口裝甲兵基地,共渡「兵變」的60周年紀念日嗎?朱醫師也已去世七年了。
筆者當時在司令台前,來回溯這事件:那天是湖口裝甲一師的年度裝備檢查。前一天,我們得到通知,明早在衛生營地集合,到大操場等待臺中來的副司令訓話。
早上9時,全師就整隊完畢,記得將近10時,鮑副師長才發口令,要大家立正聽訓。這時,只見趙志華副司令走上台。他要大家坐下,在檢查鮑的手槍後,就放面前。
趙說到抗日戡亂期中,目睹多位優秀同袍為國犧牲,話鋒一轉,提到現政府腐敗,尤其是軍方,說蔣老先生忠心為國,但為腐敗的軍頭矇蔽。他分析了當時韓國、越南的軍人如何主政(按:即軍人政變, 在1961到1963年),掌握國家的命運。他提出:「裝甲第一、二師的官兵有優良的傳統,應該也創造歷史,把坦克車開到士林官邸去救領袖,對領袖的兩位公子也應保護。」並呼叫:「誰願跟我去?」
從衛生連的左後方,又走出一個身材高瘦的人,舉著雙手,一路呼叫著:「我跟你去!」這就是政戰官朱寶康。他一上台,趁趙跟他握手的時候,順手把桌上的手槍拿走。此時,師長跳上台去,命令站在後面的憲兵把趙由台後押走,並喘著氣,向台下宣佈:「誰都不許動!現在聽我指揮。」所謂 「兵變」就此落幕。
朱大夫1964年暑,與我同時來美,1980年在爾灣加大醫學院裡重逢,都擔任授教,他1986年應邀回台,2002年從長庚醫學院退休回南加。他提醒我,那天他值班,沒去集合。前一天晚上趙志華已到湖口,煩躁無法入睡,半夜打電話到醫療中心請值班的朱大夫,開點安眠藥,朱解釋藥效很難控,趙也沒有堅持吃藥。次日「事件」之後,可能是一夜無眠,閉目睡了,此時師長把朱大夫召到師部,希望能給趙提神藥,朱大夫又需解釋這些提神藥也不能亂用,就這樣子,在事件前後、都是朱大夫主治。
朱教授是鳳山世家,台大醫學系畢業,密西根大學神經生理學博士。1980-86,任教於加大爾灣,1986年回台臺灣後服務於長庚醫學院和林口醫院,為神經內科主任,2002年退休為長庚醫榮譽副院長。
他專長診治 巴金森症、威爾遜病等,因研究錳中毒巴金森症出色,獲得美國巴金森基金會之贊助,為亞洲第一個獲得此項榮譽之研究小組。行醫達三十餘年,仁心仁術。退休後的主要著作有:《禪與腦》, 《打坐與腦》, 《腦與宗教:尋找腦中神明》,《靜坐:當東方靜坐遇上西方腦科學》等。
在他2017年去世前夕,贈送的最後一本書: 神經神學(Neuro-theology)是神經科學與神學的交會,他引愛因斯坦的話:「沒有宗教的科學是跛子,沒有科學的宗教是瞎子。」腦科學家一直到20世紀初,才開始勇敢面對與討論,朱大夫試用腦的生理活動來解釋宗教經驗,這只是人類在這領域的開端。可惜仙遊已七載了,否則,至今一定有新作,引人深思。(本文作者為兵變現場的醫官、此文兼紀念朱迺欣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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