岔路的啟示

兒子學會騎腳踏車那年，特別喜歡在家裡附近騎著到處逛，為了滿足他騎乘的暢快感，我們走訪新州奇斯奎克州立公園（Cheesequake State Park in NJ）的頻率增加，幾乎每個周末都會去一次。

馳騁在綠地間平坦的小徑上，不但安全還能欣賞風景，看見人人各據一棵心愛的大樹看書、野餐、聊天、遊戲或睡覺，舒服自在，兒子一副「風是自己踩出來的」自信十足，與剛開始學騎的稚嫩模樣判若兩人。欲罷不能的他無形中激勵著汗流浹背的我們，即使頭頂熱到快要冒出煙，依舊鍥而不捨地緊追在後，不禁聯想到神話故事裡的「風火輪」，既飆汗又剽悍。

白色小徑在公園的最外圈，我們騎了幾次下來，以為漸漸熟悉，某日在一個分岔路口喘口氣喝水，心血來潮想要探探別條路，一家三口就這麼往另一條還沒看到標示為什麼顏色的小徑前進。從外圍的田野風光來到有蟲鳴鳥叫的森林裡，明顯涼快許多，我們不假思索地繼續騎進一片清幽的濕地，輪子駛過木板橋，發出咔啦咔啦的聲音，水中直挺優雅的荷花嚇得有些失色，荷葉也瞠目結舌，因為橋的另一端緊接著一個大陡坡。離原來的地方已有相當距離的我們，實在進也不是退也不是，旁邊正在慢跑的壯漢一臉不可置信，從詫異、敬佩到默默地目送我們離開。

這無非是被興致沖昏了判斷、好奇心淹沒了思考的結果，我們面面相覷後，安慰彼此既來之則扛之，各自牽好腳踏車使勁向上爬，一面把車子往天空推，一面煞住自己的後腳止滑，把身體拉得像兔子那樣長。好不容易翻上一個坡，沒多久又有下一個坡，帶著翻坡越徑無人煙、坡坡相連到哪邊的惆悵，不禁懷疑我們是否離停車場愈來愈遠？

烤肉區飄來的香味砥礪著我們的意志，草地上躺著或趴著享受日光浴的人們提振我們的精神，每一步、每一個腳印在愈發疲憊的過程中流露著慚愧的痕跡，光是野地重訓般的鍛鍊已夠折騰，若不小心破壞自然景觀就更不妙了，畢竟山丘間的裸露樹根造就不少山林之美，這裡可是集國家與眾人之力長年愛惜維護的多重生態公園。

事後查閱公園守則，才知道除了白色小徑，其他藍、黃、紅、綠道都不能騎腳踏車；守則上最末一條還是「避讓黑熊」的提醒：不要盲目奔跑，不要以食物作為誘餌，若遇到黑熊傷人要撥打緊急求救電話。面對野生動物亦是一門學問，我想若真遇上黑熊，首先是保持冷靜，然後伺機逃跑，因為收訊不好。